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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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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色漆黑如墨。

宋枝香捂住額頭, 降臨在她身體裏的封印物源源不斷地釋放出大量的波動。她聽到耳畔響起一道詭異的呢喃,“神”的密語就出現?在她的腦海。

她的身體開始異化,不可抑制地浮現?出密文, 在密文湧動時,她聽到了一個?聲音。

“怎麽會在你身體裏?!”

眼?前是一個?中年男人, 他身畔站著“守密者”燕羅。兩人身上傳送的白光才剛剛消退。

但?此時此刻, 燕羅的神情並不像是在人偶身邊那樣正常清醒,反而雙目茫然呆滯,如同被操控了一樣。

教父走了過來, 那張老謀深算的臉突然凝固了幾秒,他臉頰上的肌肉禁不住輕輕抽搐, 變得有些猙獰:“小初呢?他的屍體呢?”

宋枝香用武術劍支撐起自?己的身體,古怪的呢喃聲從未停止,為了保護大腦神經,她的身體下意識地減弱聽覺,保護她的神智。

“他啊。”她說, “餵貓了。”

298乖巧地坐在她身側,小小地打了個?飽嗝兒。

教父先?是睜大雙眼?,不可置信地看向她, 然後近乎癲狂地笑了起來, 他的眼?睛裏迸發?出一種可怖的冷酷,他的異能如蛇一樣蔓延過來, 鉆入宋枝香的腦海。

“這是可以摧毀一切的東西, 怎麽會在你這裏。”男人聲音嘶啞, “宋枝香, 我當年就應該先?殺了你!”

這是一只“異常天災”。

是一個?從災難中誕生的特殊生物……說是生物可能有些離奇,因為它?其實沒有智慧, 人類無?法?理解它?的聲音、它?的行為,唯一吸引它?的,就只有火災和祭品。

封印物和異能者,就像是它?的食物。但?很巧的是,這也?是298的食物。

在宋枝香的腦海裏,教父的異能觸須剛剛進入,就被纏卷進一片非常混亂的地區,他幾乎無?法?分辨出她腦海裏的想法?,控制更無?從說起。

宋枝香道:“這就是你最想要?的,可以摧毀一切的東西。”

教父意識到不對,想要?將異能撤出時,延伸出去的精神控制已經脫離了掌握。他身側的燕羅都暫時清醒,迷茫地捂了一下額頭。

他的異能源源不斷地湧入進去,成?為宋枝香體內封印物渴望的養料。

這是一個?不能拒絕的過程。

“你是想讓談見初獲得這樣的能力嗎?”

宋枝香看了一眼?自?己的掌心,上面密文浮現?。

“吞噬一切,得到一切。”她說,“所以你讓具有秘密之身的談見初來完成?儀式,我很好奇,你究竟是寄予厚望,還是想要?純粹地——想利用他。”

教父的異能如泉水般湧入她的身軀。

宋枝香能清楚地感覺到手?中多了一種新的能力,她對教父的“精神控制”還不熟悉,但?沒關系,就算破壞了他的大腦,也?只是一點點小失誤。

她用剛剛得到的、教父的能力,無?數的精神觸須刺入他的腦海,萬千畫面閃過眼?前。

“我帶回組織裏的那個?孩子只有五歲,他的能力跟我非常相似,這樣的人,才應該成?為我的繼承者……”他對一個?洗菜的婦女說。

那是他的妻子。他的妻子回過頭,看了一眼?在客廳寫作?業的兒子,悄聲說:“你在說什麽啊?讓小初聽見怎麽辦?”

教父皺起眉:“你不會心軟了吧?他是為了什麽出生的,你難道忘了?孩子不過是我們用來增強自?己的工具,誰知道你生下來的人根本和我毫不契合……”

同類型的異能者之間,可以通過彼此獵殺來增強力量。後來又有人發?現?,兩個?異能者誕育下來的嬰兒,很容易出現?和母體、或者父體同一類型的異能。

在陽光普照不到的黑暗角落,這催生了很多罪行。為此,安全局甚至設立了特別?的福利院,來接收以這個?原因出生,卻被遺棄的嬰兒。

妻子洗菜的手?停了,道:“就算他不會控制別?人的異能,但?他畢竟是我們的……”

“他根本沒有用。”教父說。

妻子有些惱火了:“他是你兒子。我告訴你,我已經不想再為了組織拼命效力,我也?不想再擔驚受怕地過日子,我早晚會跟你離婚。”

她說完就轉身出去了。

教父望著她的背影,他撥動著手?腕上的木珠。

三日後,妻子因為過馬路時精神恍惚而出了車禍。他拿到了一筆巨額賠償金,以及談見初的撫養權。

教父將談見初帶進密語的研究根據地,遠遠地看著他跟小寧提起書上的故事。跟身側的研究員道:“光從能力和外表看,是不是還是小寧更像我一點。”

研究員皺了皺眉頭,感覺很離譜地看了他一眼?,勉強道:“宋知寧是S級的異能,先?生,你不能得到他的力量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教父喃喃道,“他更像我的接班人。哦,還有他那個?姐姐,可惜已經落到何忘川手?裏了。”

他塑造了一個?精美的、殘忍又天真的藝術品,在他看來,宋知寧作?為他的學生,甚至比談見初的分量還要?重。他如此欣賞著宋知寧的反抗、掙紮,也?同樣品味他的順服——自?始至終,他都認為自?己是個?非常合格的老師。

直到“人偶”丟失,秘侍遭到了重創。

他身邊只剩下了小初。

教父將不死鳥交到談見初的手?上,對他說:“如果成?功的話,‘密語’的一切都會終結在你這裏,然後由?你……開啟嶄新的篇章。”

談見初望著睡著的男童,久久沈默,他道:“父親,你確定儀式真的能夠馴化這個?異常天災,讓它?以封印物的形式降臨嗎?”

“三年前我們差一點就成?功了,還需要?再反覆確認麽。”他道。

談見初道,“我和宋知寧不一樣,我不是S級的領域類異能。讓一個?比不死鳥還強大的封印物降臨在我身上,我會死嗎?”

教父盯著他道:“不會的。”

“不會?”

“小初,你會成?為它?的主人。”教父說,“你不會死。”

但?他心裏說得明明是:即便?你死了,在你屍體上降臨的封印物,也?會成?為我手?中無?可匹敵的力量,小初,我會馬上去接收你,讓你成?為我的武器。

宋枝香已經完全控制住了他的大腦。

這種粗暴的使用方法?,讓這簡單的精神控制成?為了一道酷刑。她身上外洩的異能灌註進去,一點點摧毀著他。

她擡起劍,《俠客行》的雪鋒淋漓地滴落著血跡,它?渴望誅邪斬惡、渴望有喉口?滑過劍刃。

宋枝香令它?如願了。

完全摧毀他的大腦後,宋枝香切開了教父的喉嚨,在噴灑的血跡當中,轉腕翻了一個?劍花兒,將武術劍貫入他的頭顱,直插入雨水泥濘的地面。

劍光捉影般地一閃,如一道血氣繚繞的飛鴻。

這是十步殺一人的《俠客行》,在它?面前,沒有躲避的餘地。

宋枝香看向燕羅。

燕羅已經完全恢覆了神智,她震驚地看著地面混雜在一起的血液和雨水——不光是地面,宋枝香的身上也?到處都是血,她的眼?眸漆黑冰冷,身上散發?著一股令人窒息的感覺,強大、恐怖,而且不可窺探、不得觸碰。

她的目光跟宋枝香眼?神碰到了一起。

燕羅一陣頭皮發?麻,她的脊骨瞬間僵立不動,猶如被頃刻便?能將自?己吞噬的野獸盯上。她幹巴巴地咽了一下唾沫,雙手?舉起:“我……我自?首。”

宋枝香挑了下眉,低頭示意了一下。

燕羅硬著頭皮走過去,從她腰間拿出手?銬,乖乖把手?伸了進去。

她腕上的手?銬哢噠合起,宋枝香沈沈地吐出一口?氣,感覺到一股由?衷的疲憊。她本來想閉上眼?緩緩神,結果剛閉上眼?,就一下子沒站穩,眼?前猛地一黑。

……

“封印物‘黑洞’已經跟她的身體融合進了一起。‘黑洞’是密語通過儀式催化形成?的新封印物,如果進入排名的話,比003不死鳥只強不弱。還好被‘X’阻止了,如果讓它?以那種方式出現?,在密語手?裏,不知道會釀成?什麽災難……”

“豈止是不弱啊,這東西就是再來十個?不死鳥都能吃得下。”另一人的聲音響起,“怎麽辦,要?是宋枝香被這種封印物異化,我們有攔得住的可能性?嗎?……這貓是什麽玩意兒,特護病房還讓貓進?”

“別?去摸。”是何叔的聲音,“這是002‘吞噬’,之前……是小默的。”

“指揮官……”

周圍安靜了一陣,有人問:“指揮官的身後事,讓我們來操辦吧。首席,她現?在的狀況也?很不樂觀,我們很擔心宋枝香會出什麽事,能不能讓醫療中心……”

再往後的事情,宋枝香沒有聽清。

她不知道昏迷了多久,感覺腦海裏稀奇古怪的呢喃一會兒大一會兒小,她甚至覺得封印物“黑洞”在跟她聊天,不過她聽不懂就是了。

宋枝香半睡半醒,過了一天一夜才稍微恢覆精神。

她睜開眼?時是淩晨四點。床頭點著一盞夜燈。

她看了一眼?夜燈底座上的鐘表,確認時間後,目光挪過去,看著守在床邊的周奉真。

他睡著了。

看上去跟之前的幾次都不一樣,這次,他顯得更加慌張、更加狼狽。宋枝香從來沒有見過他這麽不顧及形象的時候,小狐貍因為封印物007的使用副作?用而反覆地發?燒,他的臉頰透著一股病態的紅,眉頭緊緊地鎖著。

發?燒了啊,還淋了雨。

他得體的西裝變得皺巴巴的,一向註意形象的狐貍精終於也?方寸大亂,連一點點整理自?己的空閑都顧不上了。宋枝香甚至覺得他的眼?眶都是紅紅的,不知道是不是偷偷哭過。

她擡起手?指,輕輕摸了一下周奉真的額頭。

好燙。

這些人怎麽讓一個?高燒的狐貍來陪床啊?

宋枝香一邊埋怨其他人,一邊心中非常滿足地把臉湊了過去。周奉真的眼?睫都哭得蔫噠噠的,像被雨打濕了的蒲扇,這樣俊美英挺的一張臉,竟然因為眼?角殘餘的紅腫顯得格外可憐起來。

她摸了摸自?己的心口?,感覺腦子裏的“黑洞”突然嘰裏咕嚕地不知道在說什麽。

算了,就當幻聽了。宋枝香向來心大,不介意這種小事。她的手?指撫摸過周奉真的鼻梁,這細細的摩挲感落在他的肌膚上。

小狐貍掙紮地抖了抖睫毛,擡起眼?。

兩人四目相對。

宋枝香看著他笑了笑,剛要?說話,就看到那雙盈亮的琥珀色眼?眸裏,瞬間掉了一行眼?淚,珍珠似的滾落下來。

她臉上的笑容才出現?沒到一秒,神情立馬就變得慌張,捧住周奉真的臉頰:“別?別?別?哭,我好好的,好好的。你怎麽發?燒還在這兒——”

周奉真猛地抱住了她。

他抱得非常緊,兩人的身體緊密無?間地貼合在一起。他身上不再是清新冰涼的香水味兒,而是混雜著泥土、雨水、還有血腥味道的氣息,甚至還有一絲灰塵和硝煙的味道,稱不上好聞——就像她家養的一只白狐貍,每天吹吹風梳梳毛,那麽雪白美麗的一蓬,卻為了她到泥地裏去打了個?滾兒一樣。

宋枝香喉嚨幹澀,她空空地吞咽了一下,突然覺得很心疼。

周奉真抱著她,先?是沈默無?聲地埋在她的肩頭,好半晌都沒開口?,再然後——在他開口?之前,先?有滾滾的淚水洇透她的衣服,於是他只能難以自?控地沈沈呼吸,像是把所有的眼?淚都流給了她。

“怎麽了嘛……”宋枝香回抱住他,掌心貼著他的脊背,“是我擔心你才對,你這不是先?告狀麽?”

小狐貍沒有松手?,他的聲音近在耳畔,傷心地哽咽,熱燙的氣息在耳垂回蕩。

周奉真低啞著聲音:“你差點讓我守寡。”

“……啊?”宋枝香楞了楞,“有那麽嚴重嗎?不是,這都什麽年代了還守這玩意兒。”

他抓著宋枝香的手?,用她的手?指給自?己擦了擦眼?淚,垂下眼?簾,有點兒發?脾氣似的:“我就是會守,你管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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